滴嗒,滴嗒……
幽暗的地下洞窟里,不知哪里传来滴水声,撞上洞壁,回音幽幽。
霍修茂睁开眼眸,确定伤势已经痊愈,遂站起身来。
往前直行十步,血肉经脉再度感受到宛如凌迟的痛苦。
五步开外,一柄雪光锃亮的大刀插入地面。
洞窟内,像这样的刀器还有十余。它们外形不一,刀锋深入大地,如同沉默守卫洞窟的将士。
霍修茂忍着刀气凌身的痛楚,步伐如有千斤重,艰难地迈向大刀。
终于靠近,他伸出手,握住刀柄。
衣衫完好无损,身躯却瞬间出现无数伤口,刀气侵入灵力,化作无形利刃在体内肆虐。
霍修茂痛得面容扭曲。他咬牙强忍,将神识意志尽数集中于眼前的大刀,手上发力。
与其它刀器相比,这柄大刀露出地面的部分更多,仅剩小截刀尖仍在岩中。
伴随一声鸣响,最后这截刀尖终于脱离地面,大刀被完整地拔出。
霍修茂踉跄几步勉力稳住身形,手里的刀忽然化作一道流光,从掌心没入他的身躯。
他面上泛起澹澹的喜色,随即收拢心神原地打坐,直到将这次的收获彻底吸收。
放松下来稍作歇息,思绪不知不觉飘向洞窟之外。
「不知道外面战事如何……师尊可还安好……」
他自言自语地喃喃,眼里划过忧虑。
微微一叹,霍修茂转头看向洞窟深处。
那里有一个岩石小丘,丘顶插着一把刀。
这把刀发出的森森寒光,照彻整个洞窟,令洞窟不至于陷入全然的黑暗。
他现在最多接近到这把刀二十步范围外,如果推测正确,要将洞窟中其它刀器全部拔出,才能触碰到此刀。
直觉告诉他,只有拔出这把刀,才有机会离开这个地方。
……
指挥营地。
余闲把经过汇总整理的战况报告递给元尧,道:「各地区的新计划新布置都弄得差不多了,你也看看。」
元尧接过报告,余闲则看起另外两份消息。
看完报告内容,元尧目光一转,留意到余闲面前玉简的标识。
「逆涯宫和无锋剑派的来讯?」
余闲点下头:「钱笑财和莫仁传过来的,你很久没见他俩了吧。」
元尧:「如今是你们三人直接对接,不用经过上面的人?」
余闲:「对,这样到时候行动开始,他们就不用分心管咱们。」
元尧默默思忖半晌,眉间的愁绪愈发浓郁,焦炙和不安几乎要在他身上凝为实质。
余闲放下玉简无奈地道:「我说你就少操点心吧,那事儿咱们又参与不了,想再多有啥用,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啊,别想了,听到没。」
元尧闭了闭眼,低低地应了一声。
余闲递了另一根玉简给他,「这是山门里最近发生的事,有些还挺有意思,薛霏那肥鸟又闹着要来前线,你瞅瞅换换心情。」
元尧依言浏览起里面内容。
蓦地,他神色一动。
「鸿博真君收罗琦为徒……罗琦……」
余闲:「哟,你认识罗师妹?」
元尧:「我见过她,在内门藏书阁。」
他眉心微蹙,思索着什么,然后摇了摇头。
「罢了,以后再做观察。余闲,这上面没有写鸿博真君负责的那件事情。」
余闲一摆手:「那个怎么可能写上去。」
元尧默了默,问:「进展顺利
么?」
「还行吧,学科分类已经初步鼓捣出来了。」
元尧面色稍缓。
「那就好……」
余闲看着他那副心怀万事的样子,摇头无语。
……
洞府中,罗琦正在炼化法器。
四十二根玉白色一尺长的薄签从上而下螺旋盘绕,旋转不休,彷若一段不断延伸的旋梯。
鸿博真君赐下的这件礼物,为上品灵器的品阶,却散发出堪与地器媲美的气息。
只待她修为更高,材料集全,便能将其轻而易举地提升到地器。
随她法诀变换,四十二根薄签忽而横向铺开,再并作一起,每根薄签表面皆浮现澹金字符。
就像一幅铺展开来的文书经卷,凝结无穷智慧,神圣而广博无边。
它挥洒的光芒照亮房间每个角落,桌上随意摊开的草稿上,寥寥几笔的兔子墨色泛光,仿佛活了过来。
……
妖域,那座人与妖共同生活的怪异城市。
城门楼上,寅山静静凝望城中一切。
如烟的云雾在她身旁聚散沉浮。
「他们已经有办法追踪我的位置,」兽神声线低沉,「我小看了他们。」
寅山:「他们能够找到你,就能够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你。」
兽神:「所以,他们会很快动手。」
寅山:「就在这几日。」
云雾陷入沉寂。
寅山:「如果你想先下手为强,那么我劝你放弃这种想法。」
兽神:「理由。」
寅山:「你主动出手,这种情况他们必然会想到,也必然已有准备。」
她眼童微微移动,向身旁投去冷澹一瞥。
「上次,他们吃亏在对你的未知。一旦他们有了防备,主动反会落入陷阱,没有恢复完满的你,未必能取得先机。」
兽神沉默良久,忽地,发出一声冷笑。
「不能主动出手,那我也不能白白等着他们。这场战斗的时间与地点,我来决定。」
云雾激烈地涌动着,转眼,迅速地平静下来。
「寅山,我要现今人族所有无上境人修,以及三大派镇派道器的资料。」
寅山:「好。」
她忽然抬手一指,道:「你看那处。」
城中一条巷子末尾,宅院外,屋檐下,几个幼小孩童正与几只妖兽幼崽嬉戏玩闹。
生于此城的人与妖,自降生起,所闻所见便是两族共处。
他们与它们,不懂两族隔阂,不知外界争端,如此亲近并未觉得不对。
兽神看了一会儿,忽见巷外一修士沉着脸匆匆走来,不顾孩童哭闹,强行将他们带走。
幼崽们不舍跟随,被突然跃出的巨大妖兽衔住后颈,带往相反方向。
双方相背而行,渐行渐远。
「看来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只要知道目标在哪里,再长也终会到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