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海州,巍巍京畿的白玉京中,龙血湖心一直在垂钓的两位天潢贵胄,已经在这片湖域枯坐了足足半年光阴,期间他们的眉头一直紧锁着,时不时地眺望着远方,气氛颇为紧张和凝重。
就在此刻,平静如镜的湖面,却是泛起了激烈的涟漪,整座龙血湖都在激腾地震动,似有什么大恐怖从远方袭来。
两位天潢贵胄目睹此状,俱是一惊,旋即对视一眼,却心有灵犀似的默契点头。
两人这半年之中都悬着的心,这会儿终于落地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口道:“这一局成了……”
同一时刻,在遥远的三千州境内,一股至高的阴煞气息,犹如太阴大道的极致所成,从某处山脉之上,化为天道气海,席卷荒土全境!
所谓天道气海,乃是整个天道的气运之力的总源,承载着一座宇宙一个纪元所有的天意气运。
如果有人能够自生天道气海,那么就代表着这个人便是这个纪元的主宰,可统御此中一切。
而这片天道气海的规模之大,竟然完全笼罩了整座荒土,毫无疑问属于一座可统御一座究极地规模的庞大体量!
实在是惊世骇俗!
“哈哈哈……”
天道气海的源点中央,凝渊这个始作俑者,已经陷入了空前癫狂的大欢喜之中。
他手握无上鬼玺,爆发出天道气海,感受着气海之中的无尽波涛,那每一股都是一道或大或小的天道气运,动辄便能决定一片山河星空乃至一座宇宙的兴亡生灭,这种感觉实在太畅快了!
简直可以称之为酣畅淋漓!极乐之巅!
至高无上,君临天下!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桀桀桀……”
就在此时,四面八方却传来三道比他过犹不及的嗤笑声,那笑声之中所透出的愉悦与得意,一点不比他凝渊少几分,甚至更隐含着某种讥嘲的意味。
凝渊如今已经炼成这件无上鬼玺,簇拥可以大一统整座荒土的天道气海,何人敢在他面前这般猖狂嗤笑,这不是明晃晃地在挑衅一尊即将登基的纪元之主么?
怕是活腻歪了!
“何方牛鬼蛇神!敢在此时找你凝渊爷爷的晦气,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凝渊面露愠怒,大喝一声,无上鬼玺有通天彻地之能,顿时以那三道嗤笑声为媒介,延伸出三道红色粗绳,每一道都是至高的因果红线,一旦被束缚住,以鬼玺之能,纵然神魔领域中的大强者也绝难逃脱!
当即就要找出那笑声的源头,将其困杀拿下!
“这一局到这里,也该吾下场了……”
此刻,一尊屹立在世外的银甲白袍的神魔却在低语,在整座乱局之中,他一直在观望,纵然十六座世界都被残暴献祭,他仍不为所动。
此刻却是出手了,看准时机,便将一枚卦签从世外投向人间。
轰,卦签似一道流星般划破无垠虚空,化作一柄通天彻地的白银仙剑,直接将那三道蔓延出去的红色粗绳给斩断了!
“是你?现在的你也配跟孤在这捣乱?不想活了是吧?纵然你的真身,我一时半会还杀你不得,但你区区一具映照身,现在的孤杀你易如反掌!”
目睹这一幕,凝渊大怒,发丝乱舞,朝着世外的虚空低吼着。
“吾终究见不得老友为他人所控,祸乱世间……终究,还是要下场与你斗上一斗!”
世外虚空,银甲白袍的神魔长叹一声,有悲天悯人之意。
凝渊却是直接出言讥笑道:“哼!装模作样,怎么,自诩为这座究极地的光明守护神了么,那方才我血祭那十六座世界之时,怎么不见你出手挽救众生,说白了,还不是你没把握,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又跳出来装模作样,有意思吗?”
“尘埃落定?”那尊银甲白袍的神魔闻言,却是流露出疑惑的神色,带着一副高深莫测的意味,摇摇头就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尔。”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凝渊见状,只当他是黔驴技穷,故作姿态,当即就大吼一声道:“死!”
只见,无上鬼玺爆发神威,天道气海刹那轰鸣,一道道天道气运,霎时间具化为百万阴兵,刀枪剑戟无数,巨象战车林立,世间良将俱在,缠绕无尽无穷的至极阴气,密密麻麻将这方天地都填满了一般。
整片天地当即变得阴邪鬼祟起来,似乎此间便是那传说中的阴间地狱,死国冥土。
凝渊一声令下,百万阴兵铺天盖地地涌向那世外虚空的神魔!
“这位后世的小友,你我有缘,今日吾便借你之身一用,重临人间杀敌卫道罢!”
那世外的银甲白袍的神魔轻叹一声,目光投向人间某片模糊处,当即将自身的映照神祇念投映了过去!
当即,那片模糊处,爆发出一道冲霄而起的白银光柱,犹如在漫天黑暗的末日之中,最后一丝光明和希望。
旋即,那光亮之处,便直接被漫天的至极阴气和百万阴兵所吞噬与填满!
轰!
但转瞬间,一道白银色的仙剑剑光,犹如大霹雳般炸裂开来,将蝗虫大群一般的百万阴兵形成的人海炸出一道缺口!
一名身负残甲,背负大弓与箭矢,腰佩空明古剑的长发青年,赫然是君莫笑,他手持那枚卦签,卦签之上爆发出银白色的璀璨剑光,傲视百万阴兵,更睥睨凝渊!
颇有其昔年剑镇世间纵横天下的超然气魄!
“什么!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凝渊目睹长发青年,却是不敢置信,又惊又疑地开口叫道。
“休要多语!凝渊,吾留你不得!”
“君莫笑”不欲废话,也想以乱制乱,打一个出奇不胜,也不与凝渊解释,直接开战!
空明古剑抖然一动,离了“君莫笑”身躯,来到其足下,作为御剑使用,原本此剑来历神秘不凡,作为主攻武器再好不过。
但投映在君莫笑身躯上的那位剑祖,发现此剑冥冥之中有大因果,一旦认主其他神魔无法动用其物,发挥出最大威力来,如要强行驾驭,反而会激起其中沉睡的无上剑意反抗,反倒不利!
故而,仅将其当做御剑之用。
“君莫笑”足踏古剑,爆发出了极致的神速,似一道白银色的闪电,在百万阴兵的人海包围与冲击之下,左冲右突,闪转腾挪,无数次在密密麻麻的人潮之中撕裂一道道尖锐狭长的裂口,但又很快为无尽的阴兵补上。
那枚卦签在“君莫笑”的驱使下,已然犹如心意相通的飞剑灵宝一般,指哪打哪,无需刻意下令,便会自动索敌杀敌。
卦签本身平平无奇,却寄宿有神魔的印记,犹如无尽汪洋之上的灯塔,将剑祖的映照神祇念钉在这里。
此刻它绽放出犹如瞭望灯光一般的白银剑光,一路紧随“君莫笑”,大开大合地斩杀过去,为“君莫笑”扫荡出一片又一片的战场,更在明里暗里为其挡下了无数袭杀与暗击,一大片一大片的灰色血雨,从剑光扫过的地方落下,在大地之上形成至毒的弱水。
“君莫笑”本尊则手持那张乌金色的大弓,快速地张弓搭箭,每一箭射出,都如同一片冰蓝色的流星雨绽放出来,蕴有宇宙极寒,冻爆一切,湮灭万物!
每一箭射出,都有一大片一大片的阴兵瞬间被极致煞寒封冻而后爆散开来,化为无数冰屑飞散!
但即便是这样密集的攻势,仍然抵挡不住无穷无尽的阴兵,似灰色的浪潮一般无尽迭起,更一波大似一波。
过程之中,有数股阴兵突破过了“君莫笑”的箭雨横荡刺杀过来,那半部残甲在此刻爆发威能,甲胄之中蕴藏的元神复苏过来。
那是一头太古时代的火麒麟,通体缭绕着赤红如血的神秘光焰,有无尽盛烈的生命精源从中爆发,那便是麒麟神族代代相承的神族之火,重黎神炎,也可叫做麒麟神炎。
具有沐火而生的神秘玄通!
太古火麒麟爆发出惊世的焰光,鳞爪挥舞,焰息如潮,瑞光大动,扫荡八方,种种远古的麒麟宝术都在此刻爆发了,杀力空前沛然!
那些突破了箭雨的股股阴兵都为之所毁去。
目睹着这一幕,凝渊虽有些讶异与疑惑,但很快便回复了镇静的情绪,不管君莫笑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如今的他鬼玺在握,已然是高不可攀,任他复活了千百次,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一路沐血厮杀,一路逆流而进,杀得君莫笑全身都是致命道伤,几乎千疮百孔,大道根基都几次破裂了,却又为神魔之力复原,但即便是这样舍生忘死,却也终究难逃人力有限的桎梏格局,纵然君莫笑身上有神祇附身,却也难逃力竭之刻。
而那阴兵大军却是无穷无尽的,任他们怎么大杀特杀,只要解决不了凝渊这个源头,那都是徒劳无功!
“你们的表演很精彩,作为孤登基前的一点余兴节目,确实不错,但也该结束了。”
凝渊一步踏出,高悬三十三重天之巅,俯视万道投下目光,目光之中充满了不屑与怜悯,居高临下地开口道。
“帝敕·天诛!”
凝渊漠然地开口,动用鬼玺的无上权能。
顷刻间,鬼玺之上,居高临下地爆发出一道天光,那道天光是由纯粹的至高大道规则和秩序构成,而那条至高的大道名为死亡,故而这道天光是一道让万道皆灭的至高杀道!
真真正正属于神魔之中的至高强者独有的唯一权能!
轰!
那条死亡天光轰落而下,所过之处万道寂灭。
“君莫笑”被那道死亡天光锁定,逃无可逃!遁无可遁!
“大魔神、断脊狗!你们两个还不出手,是在等被自己豢养的蛊虫反噬么!”
而死亡天光即将垂落的一刹那前,忽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大吼,声音之大,响彻寰宇。
旋即,虚空之中,有一名慈眉善目的鹤发老者闪现在“君莫笑”身前,身着古远时代的衣物,身躯状态非常奇怪,一面有无穷生机爆发,一面有无穷死寂流淌。
那老者断喝一声,无穷生机和无穷死寂霎时间汇聚为一点,化为一线纯粹光芒,暴冲而去。
但这线纯粹光芒只是与那道死亡天光旗鼓相当地短暂交拼了片刻,便衰弱下来,隐隐有败退之势。
就在这时,老者身侧亦有两道身影显现,一者身形高大魁梧,赤发乱舞,焰袍颤动,浑身都是缭绕着极致的火煞气息,仿佛能够焚灭万道一般。一者身形佝偻驼背,一副畏畏缩缩的姿态,但两只眼瞳中却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暗与算计。
这两人不约而同地祭出一掌,与那先前的老者功力汇于一处。
轰!
集三人之力发出的一击,竟于那无上鬼玺的死亡天光持平了,无尽道则与秩序形成的混沌风暴,在对击中爆散开来,遮天蔽日的阴兵大潮顷刻间被横扫,碾压而过,神形俱灭。
“你们三个……”
凝渊居高临下地看向此刻现身的三人,眼中却是久违地流露出忌惮与敌视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