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当户对”是陈旧的老观念。
苗雅琪却是这种思想“死忠粉”。
当年她与乔祥栋喜结连理之时,正赶上特殊时代,那时的主导思想是“劳动人民最光荣”,有权的人可能会被打倒,有钱的人肯定会被批斗。
即便如此,苗雅琪也没想过会嫁入普通人家,因为她那在联盟西路供销社做副主任的父亲和在毛纺厂职工医院做护士长的母亲都教导过她,不在同一阶层的婚姻,不会幸福。
差距,存在于两个阶层。
大至思想境界,小到柴米油盐,矛盾会无处不在。
所谓的阶层差距,并不是说父母是厅级干部的,绝不会下嫁到处级官员的家庭,身价九干万的“干金”绝不敢高攀亿万富豪家的“少爷”。
同一阶层之间的差距,还是可以变通弥补的。比如苗雅琪是冀州省医学院毕业的大学生,而乔祥栋只是个中专生,当年老乔夫妇就非常欣慰的接受了这位高知分子的儿媳。
选择乔祥栋,传统意义上来说,是苗雅琪高攀了,老乔夫妇都是毛纺厂的高层,一位是党委书记,一位是工会副主席。但苗雅琪通过自己的努力,用学历弥补了两个家庭之间的差距。
进入到了九十年代,这些“旧思想”不但死灰复燃,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毕竟,漂亮话谁都会说,所谓“爱情”也确实能蛊惑人心,但吃肉吃到腻,和数着根儿吃咸菜,正常人都知道哪种生活算是幸福。
当然你非要说虽然有肉吃,可要是经常吵架也不算幸福,笔者严重同意,但这里说的不是那类极端。
乔家和李家的差距太大了,这种差距根本就不是通过自身努力所能弥补的。更何况,以乔娜的性格,如果单纯的指望她自己,估计三年前的中考,就已经被甩去了职中。
也不是非要“攀龙附凤”,但近在咫尺的机遇,却……
遗憾肯定是有的。
“赶紧起来,再去看会儿书,临阵磨枪,不快也光。”送走李恺,苗雅琪莫名的心里发堵,将书包扔到床上。
“不要,恺哥哥说了,每逢大事要静心,现阶段主要是保持不急不躁的平常心。我努力过,拼搏过,奋斗过,这就足够了。”乔娜得意的挺胸抬头辩解。
“你努力过个屁,还拼搏,奋斗,这些词儿跟你有关系吗。”
“嘿嘿嘿……多少还是有一点儿点儿的。”乔娜嬉皮笑脸的竖起右手的小拇指,然后很谦虚的用大拇指指甲抵住小拇指的顶节。
“你的脸皮可真厚。”苗雅琪无奈的摇摇头。
“嘻嘻嘻……”
……
冀州省,安城市,顺发宾馆。
“范瑶,你和你母亲住203。”于永泽指挥调度着身后的十几号人。
安城的高考考场同样是打破校籍的,所有考生统一调配,分散到一中、二中、三中和十一中四个考点里进行94高考。
“安城重工”联系了市公交公司,租赁到四辆公交车,还是点名要的“6”路车。大院儿里今年的高考生,每人可由一位家长陪同着,分别乘坐这些大客车入住距离考生考点最近的指定宾馆,安心静候明天的高考。
所有的费用全部由“乐佳集团”承担(三月中旬,“乐家家超市集团”更名为“乐佳集团”)。
机械厂子弟学校校长于永泽和刘至善等四位老师负责现场调度,并分别随车入住宾馆,陪同这些孩子们经历决定命运的神圣之“战”。
“谢谢于校长。”范瑶对着于永泽深鞠一躬,然后先母亲一步走进客房。
“不用谢我,都是厂里的安排,要谢就谢安城重工。”于永泽微笑着说道。
李恺表示过不想担这份情,于永泽又担不起,推给安城重工最好。
杜丽颖貌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排在后面的陈俊强父子,然后跟着女儿走进客房。
“环境不错,机械厂这次还真舍得。”杜丽颖抚摸着洁白的床单,满意的说道。
范瑶没回话,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李恺的安排,但她懒得解释。
“瑶瑶,冀州大学也是很不错的大学,而且离家近,你也能经常见到妈妈……还有你奶奶。京都的大学可不好考。”杜丽颖说道。
“妈,别说这事儿了,容易搅乱心情。”范瑶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笔记,做到茶几前准备复习。
尽管这三年来,她的学习成绩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但她始终觉得还有很大的不足,毕竟她给自己定的终极目标……太高了。
或许当初选择理科能得到更多的“助力”,加上自己的天赋和努力,成功的概率更大一些。
可那样,自己的付出和努力,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好,妈不唠叨了。妈到楼道里去转转,熟悉熟悉环境,省的打扰你。”杜丽颖起身开门向外走去。
女儿给自己定的高考目标太夸张了,京大、民大、京师大、京邮,任何一个学校拎出来,在华夏大地上都是响当当的存在。
其他学生的目标都侧重于省内的大学,甚至有些孩子的高考目标就在安城市内,只有范瑶,不但要进京,而且关注的都是集中在京大附近的国内顶流学校。
真怕女儿经受不住失败的打击。
“罗文娟,你和你母亲住211.”关门的瞬间,范瑶听到于永泽安排其他学生住宿的声音。
罗文娟也是机械厂子弟,比李恺他们大一届,安城二中的复习生。因为李恺说的是“安排”所有的考生,自然也就带上了她。
“谢谢于校长。”
“不用谢我,这都是厂里的安排,要谢就谢安城重工。”
……
“妈,你去菜市场买条鱼吧,我中午想吃鱼。”李战对母亲说道。
庞桂梅因为儿子拒绝厂里对高考生的安排,已经唠叨半天了。
“好,妈妈去买条鲤鱼,鲤跃龙门,好兆头。”李母无奈的走去厨房,不久便拎着一个尼龙打包带编的篮子出了家门。再唠叨也于事无补,车都开走了。
李战长吁一口气。
他是唯一拒绝送考安排的学生,准备明天自己骑自行车去考点。
李战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安排都是李恺“搞的鬼”,不过是借了机械厂的名义。
“有钱了不起啊!”
他不想沾光,哪怕一点点,似乎这样,能保留住自己残存的那点儿“自尊”。
包括六月份李恺回来组织的“小课堂”,周磊叫了他,他同样没去参加。
“我是文科生,辛苦些,死记硬背就行了。”这是当时李战给出的借口。
李战每天都是凌晨五点半起床,深夜十一点半睡觉,再刨去午休半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是学习状态,即使吃饭时也手不释卷。
这种状态,是他从鲜国回来就开始的,
靠自己,只要努力,一样能取得好成绩。
李战从书包夹层里掏出那张借书证,小心的握在手中,不敢用力。
这是他在受伤前借乔娜的,只是后来乔娜去了京都,没办法归还。
估计这件事她已经忘记了。
尽管李战一直轻拿轻放的很精心,这张厚纸卡还是陈旧了很多,而且起了毛边,甚至照片已经有些乌突突的感觉。
“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将来无论你发生任何事,我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身边。”李战暗暗发誓,“小白脸儿,都没有好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