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凛冽,屋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双方在院子里对峙许久,气氛早已剑拔弩张。方才那灰衣人同柳如烟的交手,已初步试探出对方的武功深浅,高手之间的对决,一合即分高下立判,可显然双方都未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彼此有了更深的戒备,谁也不肯轻易出手。
柳如烟静静盯着那灰衣人,余光却瞥向另一侧的紫衣女子,紫衣女子也盯在柳如烟身上,至于屋檐下罗香雪母女,他们似乎根本没放在眼里,久历江湖的好手,一眼便能看出谁强谁弱。罗香雪也握紧了手中剑,随手准备出手增援柳如烟。
山风吹起满地落叶纷飞,也吹起衣襟发丝飘扬,双方都显得十分冷静。骤然间,刀光一闪,弯刀夹着风声旋转,半月形的刀刃在那灰衣人手中犹如风火轮一般。
只见眼前一花,弯刀已闪电般罩向柳如烟颈脖和前胸,柳如烟眼睛一亮,脚下倏地一滑,整个身子突然矮了下去,头扭向一边,在满地黄叶上滚了出去,就在白虹似的刀刃离他颈上只有三寸,堪堪避过这雷霆一击,同时他手中剑扬起,剑锋如灵蛇直取那灰衣人小腹空门,剑势连环变化,那灰衣人眼见寒芒在身下亮起,顿感小腹发凉,心头骇然,目光扫处,他手上的弯刀一招落空,突然撒手,弯刀在空中旋转飞过,“刷刷刷”回旋数圈,又朝灰衣人飞回,柳如烟剑锋划过灰衣人腰畔,在那紧要关头,他见状不妙,只得生生撤招以守为攻,他趁势侧身向后翻腾,一大块衣襟从空中飘落,上面带着一丝血痕,饶是他慌忙闪避以求自保,剑尖还是划破了他一方衣襟,他只觉小腹一阵火辣辣刺痛,衣襟破处一道长长的血口赫然而现,更要命的是,小腹上露出花花的皮肉,当真令他又羞又恼。
就在他翻身后落时,那柄旋转的弯刀又飞回到他手里,一场迅疾的打斗嘎然而止,仅仅三招之间,胜负已分,那灰衣人心中大骇,心想自己赖以成名的旋转飞刀已用到八成的火候,“快,准,狠”这三要素几乎做得天衣无缝,却未曾伤到对方分毫,而对方那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招“天狗望月”竟轻而易举伤了自己。眼见自己白花花的下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恼怒羞愧不已,奈何技不如人,也只得强忍心头怒火。
灰衣人连失两招落败,恨得咬牙切齿,面上青一阵红一阵,他心里暗暗思忖:这小子什么来头?身手当真不俗,看来是我低估了他。今日遇到这个劲敌,那老不死的又缩在房子里,只怕难以得手,不行,先设法将他引出来再做计较。
那紫衣女子急忙快步过来,俯下身查看他的伤势,见他小腹肚脐处一条两寸长的伤口犹在丝丝渗血,伤口并不深,只是皮外伤而已,她从身上袖口撕下一块衣襟,为他包上伤口,但见到白花花的皮肤,她不由得脸上腾起一抹红晕,有些别扭的不敢再看。
罗香雪瞧那灰衣人当众出丑满脸囧色,心里暗暗幸灾乐祸,又朝柳如烟投去赞赏的目光,她在母亲耳畔,低声道:“娘,这两个人纠缠不休,我们该怎么办?爹爹和他们究竟有什么仇怨?”
中年妇人平静地说道:“今日幸好有你这位朋友相助,你爹不会有事的。”她的目光却落在气定神闲的柳如烟身上。昨日第一次见到他时,见女儿对他一往情深,执意要随他走,且不知晓这年轻人品行如何,今日见他面对敌人勇敢无畏挺身而出,不由得打心眼里对他刮目相看,并暗暗为女儿高兴,如此有担当的人陪在女儿身边,她也就无后顾之忧了。
她喃喃说道:“雪儿,这小伙子对你怎么样?看起来,倒是个不错的后生。”她眼里有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罗香雪看着柳如烟,眼中泛光,略显羞涩地说道:“柳大哥对我很好,他勇敢善良正直,昨日我们下山后,柳大哥还劝我回到你们身边,让我不要埋怨你们!他真是很好的人!”
那灰衣人气得咬牙切齿,沉吟半晌,又朝众人恨恨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日赞且罢了,总有一天,我要让他血债血偿,你们带个话给他,就说鬼手魔刀绝不会放过他!”他瞥了旁边的紫衣女子一眼,沉声道“我们走!”
那紫衣女子瞪眼道:“那老匹夫一定就藏在房间里,我们冲进去和他拼了!”她对众人怒目而视,死死盯了罗香雪一眼,嘴角浮起一丝轻蔑微笑。
罗香雪也不甘示弱,回赠她一个凶恶眼神,柳如烟不动声色地看着那灰衣人,将长剑挽在身后,并没放松戒备。
灰衣人朝紫衣女子挥了挥手,缓缓道:“今日遇到高手,算我技不如人,哼哼,总有一天,我定让他如数奉还!我们走!”说罢,将弯刀用粗布包好,别在腰上,转身快步而去。紫衣女子紧随其后,两人转眼间已消失在密林中。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罗香雪来到柳如烟身旁,关切问道:“柳大哥,你怎么样?他可有伤到你?”目光一扫柳如烟上下。
柳如烟淡淡笑道:“我没事。你快进去看看你爹吧!”他目中犹豫,似有深意。
这时,中年妇人也走了过来,笑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昨日我们见过,你们的事,雪儿都给我说了,看得出你是真心待我家雪儿,只要你们相敬相爱,我想雪儿她爹是不会反对你们在一起的。”
她转头看向罗香雪:“走,我们进屋里说话。”
三个人步进屋内,阳光正照在堂屋墙上,投出一片光影,屋内十分整洁,除去这间堂屋外,左右各两间厢房。堂屋正中央放了张八仙桌,几张木椅,南北两面墙上悬挂着几幅字画,尤其惹眼的是那一幅猛虎下山图。形象逼真,气势昂扬,张开巨口仿佛随时就会扑来。
就在柳如烟站在屋中间四下打量时,左侧房间里传出几声急促的咳嗽声,他心一惊,朝厢房望去,却见门帘后的窗棂边站着一个人,背负双手,静静望着窗外。他已猜到,这个人必定就是罗香雪的父亲罗林。
他自也听见外面几个人的谈话,中年妇人招呼柳如烟就座,罗香雪去偏厨端来几杯茶水,招呼柳如烟同她母亲用茶。另有一杯又朝房间里端去。
在门口看见罗林背负双手伫立窗前,罗香雪掀开门帘,轻轻唤了声:“爹!”
罗林缓缓转过身来,面含微笑道:“小雪回来了!那位年轻人也来了?”
罗香雪点点头道:“嗯,柳大哥来看你了。”
外面的柳如烟茗一口清茶,同中年妇女侃侃而谈,那妇人颇显热情频频请茶,柳如烟面带微笑,内心却是忐忑不安。经历方才那番事端,又见罗夫人慈眉善目待人热情,竟叫他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本想从罗夫人嘴里打探一些罗林的情况,竟又一时语塞。
柳如烟心里直犯嘀咕,若他将自己的来意相告,势必引起一场纷争,不论结果如何,而最终都无法面对罗香雪。但不共戴天之仇,又岂能轻易放下,他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罗香雪将茶水双手捧在罗林面前,微笑道:“爹,方才那两个人来找你,幸好柳大哥在场,三两下就将他们打跑了,爹,柳大哥在客厅呢,我们去见见他。”
罗林沉默片刻,喝了一口茶,突然说道:“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可否知道他的生平来历?”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中似有深意。
罗香雪轻声回道:“认识柳大哥有两个月了,他是个好人,对于他的家世,我也知道一些,他是个孤儿,自小就没了爹娘,是他的师傅将他抚养长大的。”
罗林踱着步子,若有所思点点头,又道:“他老家哪里的?他师傅又是何人?”
罗香雪颇感诧异:爹爹这是怎么了?对柳大哥的事情刨根问底?不过,他对柳大哥并不了解,倒也在情理之中,兴许是担心我罢!
想到这里,她顿感心里暖哄哄的,至少可以说明父亲还是挺心疼她的。虽然自己并非他亲生,能将她抚养长大,已是莫大的恩德。她的心里一下子便释怀了,甚至暗暗懊悔曾对父母亲心生怨恨,这下在心里骂自己忘恩负义,面上顿觉羞愧难当。
罗香雪恭敬说道:“我只听柳大哥说,他自小在终南山中,随他师傅和师妹相依为命,师傅对他视如己出,不但传他武功,还在帮他找……”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闭口不言。
罗林追问道:“找什么?终南山?你是说他师傅在终南山中?他师傅叫什么名字?”他眉头拧得更紧,眼睛眨动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罗香雪犹豫着道:“他师傅是人称南山居士的楚云飞楚大侠!我们都称呼他楚伯伯。怎么,爹,你认得楚伯伯么?”
罗林眨眨眼,沉吟着说道:“我倒是听说过南山居士这名号,倒没见过真人。那他们也住终南山中,毕竟是相隔不远的,我看这小子人还不错。”
罗香雪心中欢喜,眉开眼笑地道:“爹,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柳大哥的,娘也说柳大哥好,走吧,我们出去见他。”
罗林面色严肃,随罗香雪走出房间,客厅里,柳如烟见二人出来,忙起身肃立,静静地看着罗林。
他面色虽平静如水,心里却如潮汐涌动,罗林凝视着他,微微一笑道:“你姓柳?”
柳如烟道:“正是,晚辈柳如烟见过前辈。”他定定看着罗林,手上的剑已握紧。
罗林招呼他落坐,又请他喝茶,他幽幽道:“听小女说,你们是朋友?”他上下打量着柳如烟,目光又落在他的剑上。
柳如烟道:“是的,我在山下客栈中认识罗香雪。我们是朋友!”
罗香雪只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怪在何处。两个人的对话中看似中规中矩,实则充斥着一种生硬的气氛。而他们,只不过是第二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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