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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沅一直守在杨澈身边。
杨澈的嘴唇有些皲裂了,但是想着袁郎中的嘱咐,大哥内脏破裂,不能饮水,他也只能看着。
他守在这里,却什么也干不了,就只能徒劳地守着、看着。
那种亲人就在眼前遭受着折磨,他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才是一个人最大的痛苦。
天蒙蒙亮的时候,杨澈竟渐渐恢复了一些体温,杨沅欣喜若狂。
可是没过多久,杨沅就发现杨澈体温异常了。
杨沅情知不妙,赶紧去旁边房间找袁郎中。
袁立炀披衣而起,带着小徒弟匆匆跑了过来。
一番诊视之后,袁立炀叹息了一声,对杨沅摇了摇头。
“二郎,令兄已油尽灯枯,老夫也无计可施了。你,陪陪令兄,送他最后一程吧。”
杨沅站在榻边,一时心乱如麻。
袁立炀本想转身出去,留他兄弟俩共度最后一程的。
见此情景,袁立炀迟疑了一下,对守在门外的两个皇城卒道:“两位小兄弟进来搭把手,把杨都头抬下来。”
杨沅确实不懂诸般规矩讲究,更何况他此时方寸大乱。
也亏得袁郎中指点,几人手忙脚乱地卸下门板,将弥留之际的杨澈连着被褥一起抬下来,放在门板上,移到靠门口的地面上。
彼时民俗认为,人若死在榻上,灵魂就会被吊在床上,无法超度。
若有人在床上咽气,家人是要遭人非议的,因为这是照顾不周,没能为亲人送终。
门板停好,两个皇城向杨沅抱了抱拳,也转身出了房间,其中一人便匆匆跑去报讯了。
袁立炀又嘱咐道:“二郎,你兄长只要还有一口气儿在,就不可以哭,记住了。”
杨沅木然点了点头,袁郎中这才摇头叹息一声,带着小徒弟走了出去。
杨沅走到门板旁,慢慢双膝跪下,看着杨澈。
内腑碎裂的痛楚显然让回光返照的杨澈十分痛苦,他脸上的肌肉都在轻轻抽搐。
杨沅膝行两步,把他轻轻抱在怀里。
“大哥,我没听你的安排,我没去‘陌上花‘绣坊做学徒。”
杨沅在杨澈的耳边轻轻地说着。
“我没听你的话,因为怕你骂我。我自己做了生意呢,前所未有的一门生意。”
“可你别担心,我做生意,很厉害。我现在认识了好多能人,赚了好多的钱……”
“我现在赚的钱,都够咱们家在后市街买一幢大宅院了。”
“我本来,想着今天告诉伱的,我还想着……我还想着……明天和你一起去挑房子呢……”
突然,杨沅崩溃地抱紧杨澈,号啕大哭起来。
“哥~,哥啊,走吧,咱走吧,痛,咱就走,不受那罪了……”
“弟弟会有出息的,杨家会红火起来的,你不用担心,不用担心的……”
说着说着,杨沅便觉得怀里突然一空。
明明大哥还在怀里,可是突然就有了空荡荡的感觉。
他的心,也一下子空荡荡的。
杨沅抱紧了他,把脸紧紧地贴着他,泪水肆意地流淌开来。
刚刚得到消息的寇黑衣匆匆赶了来,因为跑的急,腿上的伤口崩裂,血已渗透了绷带。
他还没有进门,便听到了杨沅悲恸的哭声。
寇黑衣一下子站住了,他的手,紧紧抓住支在腑下的拐杖,这才撑住了他的身子。
……
梅雨时节,总有一种令人沉闷和忧郁的感觉。
雨又来了,街上行人少了许多,
卤肉店里,案板上的熟肉用碧纱罩儿盖着,
一到阴雨天就骨头酸痛的计老伯贴好膏药,在后边屋里小憩着。
忽然,门被人叩响了。
“来啦!”计老伯以为是有客人登门,从榻上爬起,走到了前面。
抬眼一看,计老伯便怔住了。
杨沅正站在雨幕里,头戴一明皇城司的调查已经为人所知。
这势必会给他们接下来的调查增加极大的困难。
对方既然对他们的行动如此了解,谁敢保证,皇城司内部没有对方的细作?
如果,国信所果然和关昊也有勾结,调查他们的危险性可想而知。
可刘商秋这个活宝贝,居然挤兑住了木提举,抢下了这桩差使。
曹指挥真是说不出的蛋疼,他不得不耳提面命,再三叮嘱刘商秋,叫他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
可是看刘大公子那左耳听右耳冒的样子,恐怕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曹敏觉得心好累。
就在这时,一个皇城卒走了进来,对他二人报拳道:“曹指挥使,刘副指挥使,杨副都头的兄弟杨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