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的怀疑和猜忌得到证实,陆惜之反而很轻松就接受了这个真相和事实,如释重负。
“所以,当年德妃娘娘冒死把你安全送出宫,自己却选择了……”
“是,母后得知萧氏一族尽数死去,万念俱灰,可她爱我,甚至超过自己的生命,便想方设法找到了与祖父一家是世交的镇远侯府,将我托付给了镇远侯,也就是我现在的‘父亲’。”
袁晏溪闭上双目,半卧在塌上,陆惜之轻轻倚靠过去,与他十指交握,无声传递着自己的关心与疼惜。
“当年那场大火,并不是意外,虽然她一心求死,可因为放不下我,就想着老死在永安宫,万一有机会还能再见我一面。可是,却有人一刻也容不下她。”他猛的睁开眼睛,双眼冷若寒冰,里面的恨意滔天。
“常心悦。”陆惜之说。
“没错,正是咱们大靳的皇后娘娘。”
“但那时母亲万千宠爱于一身,深宫之中嫉恨她的人不止一个,如何确定就是常心悦呢?”
袁晏溪又娓娓道出一段因由。
“皇上,落子无悔啊。”常心悦笑吟吟的提醒着。
祁天印指间的黑子半点棋盘良久,终于还是收了回来:“这棋还是不下了吧,朕乏了。”
见他胡乱找了个借口,常心悦又轻笑了下,替他续茶又站起身给他捏着肩膀。
“皇后天性宠辱不惊,如今大靳举国困难重重,你还能保有这份冷静和自若,确实识大体,能让朕安心啊。干脆朕哪天遣散了三宫六院独留你一个。”祁天印打趣,微微合上眼。
常心悦愣了下,眼里流露出得意和野心,嘴上却直摇头:“皇上莫要取笑臣妾,臣妾与皇上结为夫妻之日起便嫁于了大靳,为君分忧,实乃本份。”她说着,似乎还多少有些落寞。
“皇后重誓,当真可表,朕往后可也要作些什么约?”祁天印喃喃自语,目光不知飘向何处。
常心悦捏着他的肩,渐渐的又捏到手臂,他始终握着的拳头一松,一片翡翠玉扳指的碎片带着小半的印章赫然在目。
她心中一涩,忽而又扯出个笑容,直直的跪下了:“臣妾恳请皇上免德妃妹妹的死罪。”
“心悦,你……”祁天印倏地变了脸色,不料他曾最倚重的女人竟替萧婧安求情。
“皇上,德妃妹妹用假玉玺蒙蔽宫人放了侄儿是为家族大义,为了不让皇上遭人蒙蔽而错杀忠良飞鸽传书是为忠君。何况有赏有罚,皇上尚未赏她便罚了她去,如此忠君大义的女子,功过相抵也不足以判重罪。”常心悦字字铿锵,却唇泛笑意,又道:“臣妾知道,德妃与陛下心心相印,相识过程也尤为感人,皇上心里还是有婧安妹妹的。”说着眼角余光又看向他半握的手。
祁天印惊讶不已,看了她许久,末了却叹了口气:“心悦,你当妒恨才对。”
“臣妾妒啊。”常心悦咬了咬唇瓣,深吸一口气:“若说一点不妒是假的,可臣妾更不愿看到皇上在臣妾身侧,心却游离开外,若有人能深得皇上的心,善解人意,臣妾也便放心了。”她叹气,像是要把所有的爱恨都吐出去。
“话虽如此,可朕若是真饶了一个目无王法,胆大包天犯下滔天大罪的嫔妃,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如此一来,朕便要杀更多的人才能平乱,让朕再走一遍登基初年的老路,这叫朕如何不怒!?”祁天印突然痛心疾首道。
“臣妾知道,加上皇上怀疑茹夏妹妹的孩子没了是德妃下的毒手,皇上心里难受着,可,那日去探望茹夏的人也多,不一定是德妃妹妹下的药,待茹夏身子好些,再问问那日的情况也不迟。”常心悦斗胆一说,看了看祁天印,头便低下了。
“哼!”祁天印拍桌而起。
“除了她还有谁?故意让后宫大乱,好趁这个时机把信送出去!而朕的孩子却没了。在她眼里,萧家比朕更重要!不问也罢!”祁天印像是被说到了痛处,握紧了拳站起身来,“吕顺,回宫!皇后你告退吧。”
吕顺没来,应声的是个小太监,常心悦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见那明黄的身影已经匆匆的离开了。
祁天印走后,常心悦继续跪了一会儿,直到近身大宫女悄悄低语一声,她这才直起身子,可眼里哪还有半点不忿和委屈,早已被奸计得逞的得意所代替,那嫉恨的剑足以杀死一个人。
“青黛,后院的柳叶桃开得正艳,本宫这些也疏于打理,今日天气不错,我这心里啊也高兴,随我去赏赏园吧。”
“这就是你偷听到的?”陆惜之问。
袁晏溪点头,“当天晚上,我母亲就被烧死在永安宫,而我…也是那时,被人迷晕,带出了宫。第二日,德妃与五皇子被烧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慢慢的,蔓延到整个大靳,从此…这世上再无萧婧安与祁玉墨,也再无战神萧南笙,萧家的任何消息。”
陆惜之深感愤怒与惋惜,伴随着这样的情绪,更大的心疼感扑面而来,只要一想到他小小年纪,便痛失至亲,带着对仇人的愤恨与事实真相努力隐忍的活着,直到有一天站在高处,能手刃仇家。
“景明,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袁晏溪亲亲妻子的嘴唇,抱着她:“我曾无数次想告诉你这一切,可是…我已踏上这条不归的复仇血路,这条路荆棘密布,阴暗危险,我实在不愿…不愿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不能失去你,惜惜。”
感受到他突来的恐慌与无助,陆惜之默默的搂着他,轻拍男子的背部,坚定的回报这份深情:“我与你永不分离,哪怕前途一片黑暗,我也会陪你用力撕破这张大网,迎接光明。”
二人紧紧拥抱,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浓浓的爱意。
片刻过后,陆惜之问出另一个疑问:“镇远侯呢?你那夜被传入宫,侯爷第二天去了哪?”
“我与父亲已经做好了安排,如今侯爷已在去往当年舅舅跳崖的地方,去接一个人。”
“谁?”她知道,这个人一定很重要,甚至是能为萧氏一门翻案的重要人证。
“苏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