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爱的考斯特先生:
展信如晤。
从上次分别过后,我迫切地想跟你见面,但我被眼下的一些事难住了,我正和我在安尼斯堡执法部门的关系谈判,其中有一位坦伯格先生,他是安尼斯堡新上任的外交大臣,在他这个位置上一些棘手的事情,这些事情牵扯到平克顿侦探和去年失踪的伯克基·朗先生,坦伯格先生开出了丰厚的价钱来吸引一位混迹于法律之外的黑帮分子来替他处理这些事物,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约翰·考斯特。
接下来给你讲讲我的母亲,她给予了我身上流淌的一半白人的血脉。她叫玛利娅·米莱,从父姓,不过她更愿意被称呼为穴姑,她住在河狸岩洞,性情上有些自暴自弃,需要男人的慰藉,而那些印第安人已经伤透了她的心。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如果你能劝说她搬到我在安尼斯堡租下的小屋,那我就会把你介绍给坦伯格先生。
约翰折起信放在包中,他对这位涉足于平克顿侦探浑水的坦伯格有点意思,认识他说不定能进一步打探到欧文的情报,但是安鲁伯也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劝导一个女人,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再加上最近比较清闲,约翰决定试一试。
河狸岩洞离保留地不远,骑马十几分钟的路程。虽说河狸岩洞处于安尼斯堡的领域范围,看上去就是一处与世隔绝的隐秘山洞,洞前的空地上七零八落的瓶子罐头表示曾经有帮派在此扎营。
约翰深吸一口气走进河狸岩洞,洞穴深处吹出的阵阵阴风让他有些不寒而栗,“玛丽娅!”
“玛丽娅!”约翰再一次喊道,他忽然想起另一种称呼,“穴姑。”
“不用喊了,先生,我听到你了。”
一个披着浅灰色连衣裙的女人从黑暗中走出来,手上烛台的微光映出她与年龄不相称的憔悴面容,额上斑驳的皱纹就像挤压过度的靴皮……女人稍稍挺起微驼的脊背,一双赤足搅拌着洞里的泥浆,看起来毫不在意的样子。
“您是哪位?”女人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女士,我是约翰·考斯特。”
“考斯特先生,你是我儿子的密友吗?”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形容我,不过……是的,我和安鲁伯还算关系不错。”
“那我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先生,你来自哪里?”
“得克萨斯州的里根县。”
“你成家了吗?”
“嗯,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比安鲁伯小一点的儿子。”
“那你就应该知道如何安慰一位母亲,一个落魄的女人。今天我心情不错,你给钱,我们就可以开始了。”女人抱住自己的臀部一脸期待地说。
“我没有这层意思,我是受安鲁伯的邀约来的。”
“那些印第安人都是他邀请过来的,现在你是第一个白人。”
“我不一样。”
“他们都这么说,最后都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打一炮走人。”
“夫人,我是来请你离开这个地方的。”
玛丽娅把手中的烛台放在旁边的岩台上:“怎么?你准备给我供吃供喝。”
“是你的儿子安鲁伯,他在安尼斯堡的街上为你租了一间房屋。”
“噢?这样啊,我的安鲁伯真是体谅妈妈的乖宝宝,以前给母亲介绍同族的嫖客,到现在懂得把母亲安排到城里去。”
“有些事我不了解,但目前看来你的儿子是有诚意的。”
“先生,我告诉你,你所谓的诚意就是四处找人作践自己的母亲。”
“搬到安尼斯堡,他希望你有个新的开始。”
“他是希望我在城里接客吧,不要老是与印第安人交媾,收点干净的钱,跟那些年轻的姑娘争争噱头。”
“安尼斯堡已经有法律明令禁止这种行为了,你可以放心。如果安鲁伯有这种想法,我会收拾他的,米莱夫人。”
玛丽娅摇了摇头,用脚在泥水里四处乱踢,泥浆飞溅到了她的裙沿边上。
“先生,某些事也不全是安鲁伯的错,我养活不了自己,只有靠这种方式。”女人略带哭腔地说道,“我是个没用的女人,不会操弄针线,身体瘦弱干不了农活。从爱尔兰到这里,所有人都抛弃我,连儿子都嫌弃。”
“夫人,你不应该失去信心,每个人都有存在的意义。”
“别拿那些安慰贵妇小姐的话来安慰我,我没有立身之本,只能倚靠男人,这就是事实。”
随后两人沉默良久,玛丽娅好几次拿起烛台又放下,嘴里不住地发出叹息。约翰也耷拉着脑袋,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劝这位可怜又固执的女人。
玛丽娅率先打破了沉默:“所以,考斯特先生……你能给我短暂的温暖吗?”
约翰拿出钱夹,从里面拿出一小叠纸币,递给面前的女人。
玛丽娅惊呆了:“我不值那么多钱。”
“这些钱你拿着买些新衣服,关于吃的东西,我教给你一项求生的本领。”
“先生……”
约翰果断地从背上取下他的滚轮闭锁步枪,这把枪是麦利弗太太送给他的礼物,今天他要送给眼前这位处于低谷期的女士,他想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这片土地上任何人都值得拥有转变的机会。
“拿着这把枪。”
玛丽娅用颤抖的手接过枪,“我从来没用过……也没杀过生。”
“很简单的,它能够给你带来丰盛的午餐,以及驱散来者不善的家伙。”
随后约翰简单地讲述了步枪的使用,约翰观察到米莱夫人的眼睛里一直充满着学习的渴望。
“你不怕我拿枪做其他事情吗?比如……结果自己。”
“你一直很坚强,我不相信你会自杀。”
玛丽娅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既然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没放弃我,我自己就应该坚持活下去。”
“这才是我希望听到的,米莱太太,去安尼斯堡的日程可以延缓一点,让你振作起来才是安鲁伯的本意。”
离开河狸岩洞后,约翰没有回营地,而是径直前往帕匹提的保留地。走到营地外围的时候,约翰就看见一个穿着轻佻的年轻人在跟一个印第安姑娘搭讪。
“安鲁伯!”
安鲁伯摆了摆手支开女孩:“怎么了,先生?你去过河狸岩洞了吗?”
“去了。”
“她同意去安尼斯堡了吗?”
“没有,不过我教她如何生存,米莱夫人决定继续留在河狸岩洞。”
“这个疯婆娘,我给过她机会的。”安鲁伯板起脸。
“你给过什么机会?你一直在利用你的母亲。”
“她擅长出卖身体赚钱,安尼斯堡上流的色胚子可以让她挣得盆满钵满,我只是在帮助她。”
约翰往地上啐了一口:“没有人会这样帮助别人,尤其是对自己的母亲。看来你母亲没有无病呻吟,你做的事太违背伦理。”
“话别说那么死,你不也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嘛。想想你杀掉的那些人,他们的妻子和母亲会怎么养活自己?还不是沦为娼妓。所以,有资格评判我的人绝对不是你,约翰·考斯特,但是相同的价值观促使我们互惠互利——这点必须承认。”
约翰脸色发青:“你……真是个阴险的诡辩家。”
“我知道你非常气愤,我有时也恨不得一口气憋死自己,但你如果还想结识坦伯格先生的话,除了冷静没有别的选择。所以请息怒,考斯特先生,回到眼下的事情上来。无论你的看法如何,我都会告诉坦伯格先生你很想成为他的帮手,你只用等待我的消息。”
“你这种人认识的朋友也好不到哪去。”约翰的语气有些缓和。
“这点可太对了,布列·坦伯格就是一个混蛋,而讽刺的是混蛋当上了大官,又到处网罗和他一样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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