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江南不知老者帮他挡下最致命的神臂弩,只冒着大雨一路往曲水方向跑去,雨水冲刷之下,季江南离开的血迹被洗的一干二净,完美的隐去了他的去向。
这场春雨来得很急,雨水落地汇成一股在土地上蜿蜒,城门外大片枯死的野草间泡起了水,一脚下去没到脚脖子。
春雷阵阵,轰隆隆的响彻天迹,雪亮的闪电在阴沉的天空下异常耀眼,满耳听见的都是刷啦刷啦的雨声。
风裹挟着雨滴打了季江南一头一脸,暂时使他发昏的头脑暂时清醒了一些,只是这雨水一冲,身上的伤口越发的疼。
季江南提着剑一路奔逃,速度比之前快了一截,靴子在路上溅起一阵水花。
他必须加紧速度到曲水附近,这因雨水而来的清醒持续不了多长时间,这阵短暂的清醒之后,他很有可能因为伤重加寒气入体而昏迷。
从良才县城门到达曲水河岸附近,足有三里多地,季江南拼尽全力将速度提到最快,前方雨雾迷蒙中宽阔的滩涂轮廓尽显,稀疏的树木之间低矮的房屋错落,因上流被截流,此时的曲水没有平日里水浪奔涌的声音,在雨幕里得十分凄冷。
季江南原本暂时清醒过来的脑子又开始晕乎,眼前出现模糊的重影,头重脚轻一个趔趄,摔倒下去,泥水四溅。
又是轰隆一个春雷。
良才县衙内,季怀远看着眼前气息凌乱濒死的高维,深深的皱起眉头。
曾经的“霸刀”高维,此刻一身狼狈,被啃得面目全非的脸上,一双泛红的眼珠死死的瞪着前方,躺在地上不住抽搐,断臂处还时不时的流出血液,在地面上污了一片。
此时的高维和石磊一样,体内筋脉撕裂,狂乱的内息四处乱窜,犹如守寸剐之刑,体内生机在迅速消逝,浑身死气缭绕。
脉冲丹功效极强,反噬也相当快,当初石磊服下脉冲丹后一直小心翼翼的压制着自己都内息流走,不敢太过肆用这股力量,才得在服药之后还活了小半个月,但高维此次服药前期虽一直强力压制,但他本身实力不低,脉冲丹吞噬生机得来的力量被他一直压抑在体内,但他自己本身还一直与季江南三人颤抖,正面接了沈云川不完全的一式“龙战于野”,导致那股力量冲破禁制,开始疯狂的席卷奇经八脉,其凶猛程度比之石磊更甚。
因沈云川的那颗震天雷,良才县大乱,楚啸不得不抽调人手控制人群,高维内息失控精神错乱,疯狂攻击百姓,楚啸本就因放走了三人一肚子火,见此亲自拔刀上前,城墙上的神臂弩也放弃追杀季江南掉头袭杀高维。
高维在听涛坞上败于司徒九之手,被其挑了筋脉生擒。
而楚啸实力要比司徒九高出一大截,所以高维的落败毫无悬念。
楚啸重剑一斩,高维又失去了他仅剩的一只手,所以季怀远看到的,就是被削成人棍的高维,体内筋脉撕裂到了极致,随时都会爆体而死。
季怀远下首,良才县县令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撇了一眼惨不忍睹的高维,再看那张啃得乱七八糟的脸,觉得一阵反胃。
季怀远上前,楚啸立马跟上,现在季怀远身份特殊,万万不能有事。
“高维,”季怀远在离对方五步以外蹲下,轻声开口,“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高维脸色张红,浑身剧痛却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盯着季怀远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形态癫狂。
“哈哈哈哈陈冽!好算计!好心机!”高维一边抽搐一边大笑,面目狰狞,“霸刀堂几代传承,居然葬送在你的手里!简直是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天大的笑话!”
高维突然的癫狂看得楚啸眼睛一瞪就要上前,季怀远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继续和高维说到。
“陈冽在哪儿?”季怀远问道。
他肯定陈冽还活着,但至于他在哪儿?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
高维依旧仰天大笑,笑声凄厉,季怀远大皱眉头,刚欲再问,高维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原地颤抖抽搐不已,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了,浓郁的死气越来越宁,一股狂暴的气息汹涌无比,几乎要破体而出。
楚啸脸色一变拔过重剑一剑斩落,一颗冒着鲜血的人头一路滚出去,那股狂乱的气息迅速的消散。
季怀远看着脚下的尸体慢慢站起来,再看向门外的雨幕,叹息一声。
季江南清醒过来的时候大约是黄昏,他趴在泥土路上,一头一脸全部是沙石和泥土,不远处的平湖滩涂风平浪静。
雨停了。
季江南扶着剑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的朝前方走去。
曲水边是一排排简陋的小窝,仅限于百姓捕捞渔其内会暂住这里,此次戒令甚严百姓仓促之间被召回良才县,屋外散落这大片破烂的渔网等用具。
季江南一把推开其中一处小屋,屋子里还有剩余的炭火,季江南席地而坐,哆嗦着牙齿开始生火,他被泡在雨里泡了好几个时辰,又被春分一吹,冷的直打摆子。
围着火堆守了一会儿,季江南麻木僵硬的身体才稍微回复了些知觉,又觉得身上衣服又是血又是汗又是雨,从床头上找来一身粗布短打换上,换完衣服,季江南才舒了一口气。
身体回暖的季江南开始在屋里到处寻找药品,但很不凑巧,这家人没备草药。
季江南向来不是个喜欢等死的主儿,当即站起来准时出去再找找,这么多房子,总有一间里有备。
而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有人唱歌的声音,使的季江南开门的动作顿了下来。
外面有人半哼半唱的唱着过来,听其目标,就是季江南所在地小房子。
门吱呀一声开了,来人才刚进门,就被人一把勾住脖颈,这双手力道很大,直接嘞得他直翻白眼。
“阿叔!”清脆的童音响起,季江南动作一顿转过头去,才看见门槛处站着一名八九岁的男童,带着斗笠拎着鱼篓子,像是刚刚跑进来,见此情形被吓到了,半晌没动。
季江南手臂不由得一送,手下的人终于可以说话了。
“好……好汉饶命,钱都在……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