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老乞丐刚才动手的那一刻,一直法眼大开时刻留意他的计缘,才终于捕捉到了老乞丐的一些气相。
其实严格的来说看到的并不多,甚至五气蕴色也如同凡人,可却极为平衡如一桶静水,精气神同样类比凡人,甚至隐藏在人火气之中,可这股火气却极其平稳不见任何跳动感,实则为一股隐约的华光所罩。
可惜这华光流于全(身shēn),散而不聚凝而不实。
这人确实道行深厚,称得上是计缘目前所见的道行第二人,但先不论法力多强,单就道行上讲比起老龙来还是逊色一筹。
至于法力和杀伐之力,计缘觉得比较起真龙来,这老乞丐逊色的应该就不止一筹了。
当然,比起计缘自己肯定是强得不止一星半点,若计缘目前算是还在养(身shēn)中五气,这老乞丐就已经算是窥得三华之妙了。
按照如今修行界很多五气圆其一都自称朝元之境的状况来说,这老乞丐要是自称道成真仙,估计反驳的人也不会太多,毕竟想反驳你也得够得到这云层之上的色彩才行。
但计缘的在这方面的观点上和老龙其实是十分一致的,差点意思就是差点意思,差一筹就是差一筹,这一点和一筹,距离就是天堑。
不得“真”,不“洞玄”。
相信真到了老乞丐这等道行的人物,自(身shēn)也会更清楚这一点。
比起计缘法眼所照观的一丝体会,老乞丐那边就恰恰相反了,在他眼中,这位计先生连在施展术法的时候都感受不到多少法力的波动,怎么看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看似一目可观,实则却感觉隔着一整片山河,云里雾里似见非见。
不过老乞丐认为自己也同样是不显山不露水,便是抓住这只灰猫也是毫无烟火气息,甚至更像是因为见到了计先生的月华舞剑成书,特意也露一手的。
‘月华舞剑成书,确实美奂如梦,我这探手拈物也是水到渠成以小搏大。’
老乞丐看了看边上的太史司天监监正大人,发现对方除了手心攥着两月饼并且看了两眼地上的灰猫,之后主要注意力还是在走过来的计缘(身shēn)上,嘴角撇了撇。
‘流于表面,不识货!’
老乞丐再看看远处,那土地公已经消失了,似乎不打算过来招呼一声的样子。
再看那计先生,见对方左手负背反抓着青藤剑,右手随(身shēn)摆动,已经这走到石台这一侧的近处。
“鲁老先生出手如拈花,四两拨千斤,高妙手段啊!”
听到计缘的夸赞,老乞丐不由露出笑容,有些话到底还是达到一定境界的人才说得出来。
“计先生,此猫你准备如何处置啊?”
老乞丐问话的时候,手底下被捏着头按在石台上的灰猫还在挣扎。
“哇呜……”
猫叫声凄厉如婴儿啼哭,听得边上的言常(身shēn)上鸡皮疙瘩直窜,本能的觉得这是妖邪之物。
灰猫(身shēn)上毛色亮一层光,似乎有膨胀起来的感觉,法力和妖气升腾之间似乎是想要挣脱老乞丐的钳制。
“哟~还不老实?”
老乞丐左手在黑猫脑门声屈指一弹。
“咚…”得一声脆响,灰猫(身shēn)上的光色好似被戳破的气泡一样消散,整个猫(身shēn)更是僵住不动了。
“五尾猫妖。”
计缘站定在边上,盯着地上的灰猫,别看只是这么只小猫的样子,其(身shēn)上妖气之浓郁已经十分惊人。
“你这孽畜,修行至今怕是害了不少有(情qíng)生灵了吧?”
“不错,在老叫花子我看来,此妖(身shēn)上缠绕的怨气煞气绝不算少了,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
“嗯,那鲁先生以为如何?”
计缘和老乞丐颇有些一唱一和的意味。
“别看我现在捏着轻松,但不过是以镇山法将其强镇在此,松开手此猫怕是马上就妖气冲天了拼死一搏了。”
老乞丐眯着眼看着这猫妖,实际上现在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这猫妖蕴含的强大妖气和法力正在不断鼓动着想要冲破“囚笼”。
“在此次法会所聚者中,此妖靠位不会太低,不若我等此刻将之摄去通天江,以黑水之法,牵江势将之溺毙如何?”
这会老乞丐的口气可一点不像开玩笑,是真的要诛杀这妖物,听得猫妖浑(身shēn)毛发到竖立起来,挣扎也更加剧烈。
“喵呜……喵哇呜……”
“你看,便是此刻都还凶相毕露,计先生,五尾猫妖,即便是我等也不是吹吹气就能处置的。”
计缘前一刻还很严肃的盯着灰猫(身shēn)上升腾明灭的妖气和煞气,但听到老乞丐这句话,不由就想到了自己的三昧真火,面上表(情qíng)也就显得有些似笑非笑的古怪。
‘若是我这口气火焰重点,还真不是那么好受的!’
计缘这微妙的表(情qíng)变化,自然逃不过老乞丐的眼睛,只是他也非计缘肚子里的蛔虫,不清楚为何这计先生表(情qíng)会如此玩味。
“溺毙倒是也不用了!”
略显冷峻的声音从远方幽幽响起,自法台之外又走来一人,真是须眉皆长的老龙应宏。
老龙一步步走来,即便并无什么力法神光显露,但自(身shēn)的那股子气势却并未掩饰,令老乞丐皱起眉头,看看来者又看看计缘,摸不透来人是何方神圣。
老龙自然也注意到了老乞丐和言常,前者一脸的严肃,后者带着一股子惊异又兴奋莫名的样子在强装镇定。
“计先生,中秋好啊!”
虽然龙蛟之属不兴这(套tào),可老龙知道自己好友还是(挺tǐng)在意这些民俗节(日rì)的,感觉就是这家伙很(爱ài)凑这种(热rè)闹。
“中秋好!哦对了,我还有两个月饼,分你一个吧。”
计缘很随意的就递了一个过去,老龙接了月饼之后,很自然的就望向了老乞丐的口袋和那边言常的手中,再看看计缘。
虽然没说话,但计缘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你会来,有就不错了。”
“先处置了这孽障!”
老龙这么说了一句,猛然间头颅化影,这一刻老乞丐猛然心悸,不由就松开了擒住猫妖的手,在暗道不好的时候。
“昂吼~~~”
微弱的龙吟声起。
“咔嚓……”
老龙拉长的龙影已经恢复正常,好似刚刚一瞬仅仅是错觉,而猫妖也不见了。
“呃…应老先生,你把它吃了?”
计缘愣愣的看着老龙,这还没搞明白猫妖跟脚呢,直接吃了不合适吧?
“哈哈哈哈……计先生总算是错了一次,老朽这是吞了,是吞了不是吃了,还是不同的。”
可以,这么说计缘就懂了,老龙还是有分寸的,只是这龙肚子里的滋味必定不好受就是了。
老乞丐面对着老龙脸色略有些不对,心中惊愕之下一句话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你……你是那通天江龙君!?”
“哼,你又是何人,来搅我大贞这趟浑水?”
老龙眯眼正视这老乞丐,令后者感到一股莫大的压力,但余光瞥见计缘在侧,却并没有什么惧色。
计缘赶忙上前一步。
“今夜中秋月圆之际,相逢亦是有缘,鲁念生老先生也不若寻常仙修,定是无意冒犯应老先生的。”
老乞丐这才回神,自己犯蠢和真龙顶个什么劲?
也是冲老龙拱了拱手。
“见过龙君了。”
老龙没有说话,但好歹还是象征(性xìng)回了一礼,计缘笑了笑,看向一侧的言常。
“这位是大贞太史司天监监正,言常言大人。”
“哦,你就是钦天监?”
老龙看言常倒是并未给予压力,但后者却不敢怠慢,恭恭敬敬躬(身shēn)作揖。
“在下言常,见过龙君!”
言常也是聪慧之人,虽然不懂,但从这几句话里也能推断一个惊人的信息,眼前新来的老者,可能是一条龙。
这一晚对于这位太常使来说真的就和做梦一样,而且其观摩之事也损耗精神,尤其是计缘一场剑舞……
。。。
“言(爱ài)卿,言(爱ài)卿…言(爱ài)卿!”
威严的声音连续三声在上方响起,边上有交好的官员大急,忍不住伸手杵了一下愣神中的言常。
“啊?”
言常好似如梦初醒,左右四顾才发现自己正在朝堂之上,在抬头看看上面,元德皇帝已经面沉似水。
“陛下!”
一下子,言常赶忙持圭叩首,(身shēn)上冷汗都下来了,刚刚居然因为听到水陆法会的讨论,不知不觉在思维中“回到了”中秋之夜。
关键是他都不知道圣上之前问的是什么。
“言(爱ài)卿看来是为法会之事劳心劳力了,是否要休息一阵子啊?”
听闻元德帝这看似关切的话,言常反而更是脊背发烫,圣上这几年思绪无常,他可捉摸不透这是真关切还是假关切。
慌张间言常赶忙从怀中出去一个绸囊。
“陛下!臣昨无心睡眠便去法台赏月,有幸见仙人舞剑挥洒月华,仙人赠一枚月饼于微臣后飞升而走,等臣回神之刻已然天明,只能匆匆来参早朝,一夜未眠精神不振,方才有出神了,这月饼臣下不敢私藏,特敬献陛下!”
元德帝眯眼望着下方的言常,这人什么(性xìng)格他还是有底的,见那锦囊也有好奇之色。
“呈上来。”
“是!”
边上太监下去将绸囊取来,回来后小心的替皇帝打开,那个小巧但并不精致的月饼就呈现在老皇帝手中。
看着这个平平无奇甚至略显粗糙的月饼,老皇帝脸上起了一丝怒色。
“这是仙人所赠?”
“正是,臣下绝无虚言!对了,若取一盆水静放,将月饼悬于盆上,则水中倒影并非月饼,而是呈现明月!”
言常一口气说了这么一串,中间连擦汗都不敢,心中十分庆幸昨晚他吃另一个月饼时无意间的发现。
“哦?有这等事!”
元德帝一下子兴致就起来了,当即命人取来一个铜盆。
在伸手将月饼悬于盆上之时,果然见到盆中倒影着一轮明月,一边望着的太监都是瞠目结舌的表(情qíng)。
下方众臣也有不少翘首以望,很想围上去瞧瞧。
“竟是真的!真是仙人所赠?啊……”
元德帝太过激动,手指颤抖之下居然没能抓紧月饼,仓皇间伸手乱抓却只是同月饼擦过。
“噗通……”
这月饼一入水,直接打散了水中倒影的明月,整个月饼好似糖入开水一般瞬间融化无踪。
“这…寡人…这……”
这一幕使得大(殿diàn)内鸦雀无声,言常同样愣愣的望着,不知该如何说话。8)